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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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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乾明派旁, 有一個小集市,表面上看著平平無奇,實則設下了結界, 能來的都是修士。

楚闌舟臉上紅暈尚未散去, 好在戴了鬥笠無人能看見。

而她身後, 還跟著一個樣貌平平的男子。

宴君安和楚闌舟都穿著乾明派的弟子袍, 用易容丹掩飾了樣貌,看起來就是乾明派兩個平平無奇的小弟子。

如今正逢冬日,四處銀裝素裹, 街上人也少得可憐, 看上去分外淒清。

但當他們穿過一片昏暗的走廊之後,場景就猝然變了。

裏頭張燈結彩,人聲鼎沸,商販們的吆喝聲絡繹不絕。而在他們身前,是聆郎滿目的各色商品。

這裏因為靠近乾明派, 時不時可以看到些乾明派的弟子穿著和楚闌舟一般的制服混在人群中。

楚闌舟想探查些情報, 是以並沒有避著人群,反倒往人群最密集處鉆了去。

等看清楚裏頭的樣子,楚闌舟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徹底沒了。

“看著也是個小夥子,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眾人指指點點,都在說那個被圍在中間坐著的小修士。

那修士臉上圍著紗巾,手上還拉著一把胡琴, 一邊哭一邊還唱著曲兒。

“咿呀嘿呦,小寡婦掃興沒神兒, 思想起奴家好命苦, 過了門子犯了白裙兒, 死了這個當家的人兒……”1

盲眼的小姑娘手裏捧著一顆像臉一般大糖,身邊還放著一個破碗,蕩著腳,就坐在修士的身旁。

是歲首。

楚闌舟覺得自己的拳頭有些癢。

但現下人多,她不好同聞人岱算賬,幹脆抱著手臂站在原地聽他唱,想看看他不辭辛苦大老遠跑過來究竟是想幹什麽。

聞人岱還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被魔尊收進眼中,還在賣力地拉著胡琴,同他人獻唱《小寡婦上墳》。

他唱這東西原先吸引不了那麽多人,但配合著他身邊那身量瘦小的盲眼小姑娘,就顯得很有故事和真實性起來。

不一時,許多路人就聚集起來,指著他竊竊私語。

“小夥子年紀輕輕的,可惜遇到了這種事。”

“小小年紀,這孩子就沒了娘親,你老婆也是也狠心,竟然拋棄你們父女倆就走了。”

“我不是……”孩子的生父啊。

聞人岱張張口想要辯解。

但是一袋子靈石啪得一聲落在了他的面前,聞人岱立馬閉嘴。

你給錢,你說啥都對。

他本就有拿歲首當筏子吸引人給自己掙錢的意思,黑心黑的理直氣壯。

至於會不會被楚闌舟發現嘛……

富貴險中求,高風險高收益,他賭的就是一個楚闌舟看不見。

聞人岱越拉越覺得心安理得,哭得抑揚頓挫,配合著手上的胡琴,頗有韻律感。

“你可別哭了,你相好的娶的新房再過幾日就要擡上門了。”

聞人岱還在拉胡琴呢,聽到這個消息拉著手裏的胡琴就變了調子:“哈?”

楚闌舟要娶親了?

當初楚闌舟非說這小僵屍會有人的反應,硬是要將歲首丟在他的靈藥谷讓他探查,他被迫承擔起養娃的責任,好在歲首不是尋常小孩,照顧起來到也方便。

最離譜的是他研究了半天還真讓他研究出了什麽東西。

聞人岱在靈藥谷咬著被子思索好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出了山。

而後便迷失在了花花世界裏。

帶著歲首省錢可比他一個人賣唱掙錢多多了,歲首又是個盲女,很能引起別人的同情心。

聞人岱抱著見楚闌舟之前先撈一筆的概念,撈了一筆後又撈一筆,一直拖到了這個時候。

楚闌舟算是明白自己風評為何會偏成這樣以及話本子為什麽會那麽多了,藏在袖口裏的拳頭偷偷硬了。

宴君安隔老遠都能聽見楚闌舟的磨牙聲,雖然他早同楚闌舟一般捏緊了拳頭,但看到她的反應,還是沒忍住將手抵在嘴前,輕咳了一聲。

楚闌舟輕輕勾住手指凝出一點靈力想要將使壞讓聞人岱暫時發不出聲音,卻被一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修士打斷。

那修士推開人群,緩緩走到聞人岱身邊,震聲道:“依我看,乾明派這新掌門不仁不義,不堪當大任。”

聞人岱不清楚他在說什麽,提起胡琴就想溜。

熟料那道友卻叫住了他:“道友,你且先不要離開。”

聞人岱就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一手拎著胡琴,一手就要去拉歲首的胳膊。

修士無計可施,只得小聲道:“你再唱一遍,我給你十枚上品靈石。”

“好嘞!”聞人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坐了下來開始給小寡婦起調,生怕他開慢了那修士反悔。

搞定了面前這傻子,道友松了一口氣回眸,重新看向在場所有人,接著道:“林束生活混亂,實力也不堪,單靠運氣坐上掌門之位,我覺得不妥。”

他口中那人正是林束。

林束最近可是出盡了風頭,可謂是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先是當著眾人的面狠狠駁斥了穆家主的面子,在仙門大會曇花一現後迅速隱秘行蹤,而後又於小世界撿到乾明派掌門留下來的劍,僅金丹期便成為了一宗之主,徹底揚名修真界。

比起她的事跡,更為膾炙人口的卻是她的風流韻事。

據說她在與穆家對峙時不畏強權的樣子讓劍閣那位小師叔也為之傾慕,往後遍悄悄同她走在了一起;可穆家前幾日又放話說她在小秘境與穆家二公子暗暗生了情。

宴君安和穆纖鴻可都是在修真界男色排行榜上的人物,林束搶占一個也就罷了,她居然一下子還收了兩個。

這幾日修真界游蕩的處處都是心碎了的男修女修,更有同時喜歡這兩人的修士,一時間塌了兩份房,不能接受下走火入魔的走火入魔,懸梁自盡的懸梁自盡……整個修真界都籠罩上了一層慘淡的陰雲。

當然,這一切聞人岱都不知道,他就是一個打鄉裏來的小醫修,還沒打聽過什麽勞什子乾明派掌門的傳言,但他腦子裏只有一件事。

這裏是乾明派的地界,這修士在嘴乾明派的掌門。

聞人岱放了手裏的胡琴,看著旁邊人,語氣震撼:“你不要命啦?”

那修士沒理他,還在慷慨陳詞,一邊說一邊指著聞人岱。

“而他,就是證據。”

人群中發出一陣噓聲,但比他們更震驚的卻是坐在人群裏拉胡琴的聞人岱。

聞人岱滿臉驚奇:“你說什麽?”

乾明派和我有什麽關系?

“道友,不是你剛才在這邊唱乾明派掌門拋夫棄子,將自己眼盲的女兒遺棄,讓你們孤兒寡父的流落街頭嗎?”那修士添油加醋的將聞人岱方才的動作解釋了一遍。

聞人岱大驚,心想他可什麽都沒有說,就是抱著歲首在街上唱了首小寡婦。

聞人岱察覺到下面人群中屬於乾明派弟子們的虎視眈眈的視線,連連搖頭:“不是我我沒有……我說的是楚闌舟……”

那人話停住了,眾人跟著一起倒吸一口涼氣,看向他:“你不要命啦?”

造謠林掌門的快樂就是她只是金丹期,還是個正道,沒辦法報覆到自己頭上。楚闌舟則不同了,她修為深不可測,還是個兇殘的魔修,被殺的可能性極大。

敢傳謠,還敢當著大眾場合傳謠,這人是真的不怕死啊。

聞人岱在眾人欽佩的目光下一擺手,看上去很是豁達:“無妨,她看不見。”

歲首吧唧一聲啃了一口糖,臉大的糖沾了口水,糊在她臉上。

楚闌舟受不了了,她蹲下身撿起兩枚石子,對著人群當中的聞人岱和修士砸了過去。

修士捂住腦袋,下意識往人群中看去,但人太多了,他也找不出來。

聞人岱比他慘些,他被砸了腦袋也就算了,想去揉的時候卻沒掌握住力道,讓頭上的鬥笠掉了下去。

“你是聞人岱?”

眾人看清了鬥笠下的面容,又是倒抽了一口冷氣。

聞人岱醫書高明,在修真界的風評卻不是很好。

他太貪財,靈藥谷的診金貴到令人發指。還兼做各種活計,只要能掙錢讓他做什麽都行。

此時居然為了錢去乾明派造謠掌門。

而且不是在造謠掌門了,是在造謠楚闌舟啊。

這個集市就開在乾明派旁邊,往來最多的就是乾明派弟子,他們雖然不一定看得順眼林束,但絕對忍不了有人造謠自己宗門。登時氣得暴起,各種法器招數就一齊招呼了過去。

方才還在慷慨陳詞的修士被打了滿頭包,站在原地抱著頭嗷嗷直叫,再轉頭,發現聞人岱早沒了蹤影。

……

聞人岱被人追著打打早就打慣了,腿腳十分利索,尋常修士壓根追不上他。

可他跑著跑著,卻忽然被一道力氣扯進了一個小巷子裏。

“唱得甚好。”將他扯進小巷子那人拎起他的脖頸,晃了晃,聲音裏嗖嗖冷氣,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聞人岱,你好大能耐。”

聞人岱意識到不對勁,他小心翼翼地將眼皮撐出一條細縫,在看清眼前人之後,發現最壞的預想出現了。

他面前站著一個帶著鬥笠的女子,但這身形,這語氣,一聽就知道是楚闌舟啊。

她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聞人岱剛剛是假哭,如今是真的要哭了。

他看著面前的女人,又看了看倒在小巷子裏那個生死不明的修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姑奶奶,姑奶奶我錯了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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